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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關楚國歷史的簡述
楚來歷簡介:
根據(jù)出土的商代卜辭和西周早期青銅器來看,在商至西周早期,存在一個強大的楚國,比如商代卜辭“岳于南單,岳于三門,岳于楚(《殷契粹編》七三)“,這里的“楚”是做從林從木從,而卜辭中婦楚之從木從,兩者存在著較為明顯的區(qū)別,所以這兩支楚應該是并非一支的。
第一則卜辭的“楚”代表的是商王朝在楚田獵,那么他的位置應該距離殷畿內(nèi)不會太遠,郭沫若、陳夢家認為河南滑縣的楚丘。而婦楚之“楚”則代表這個楚與商王朝存在著聯(lián)姻關系,有學者應該就是后世的羋姓楚人,從《楚居》中季連娶于商也可以得到證實。
那么通過卜辭來看,商代應該存在兩支楚人,同樣,通過青銅器來看,西周早期也應該存在著兩支楚人,一支稱楚伯,即滑縣之楚。一支稱荊子、楚子,即羋姓楚人。楚伯根據(jù)《矢令簋》記載:“唯王于伐楚伯,在炎�！笨梢钥闯鲞@支楚人應該位于這個叫“炎”的地方附近。這個“炎”,楊采華認為即指南方,楚即指的南方的楚蠻,也就是隨武庚叛亂的熊盈部族。
按照楊采華的說法,指西周初年熊盈部族隨武庚叛亂被平定,因此被周王朝從居住地南鄉(xiāng)遷至江漢地區(qū),受熊繹統(tǒng)治,即《楚世家》所稱的“楚蠻”,與熊繹之“楚人”并非一支,熊繹楚人被周成王賜為羋姓、子爵,而此支楚人建立有羅國,后來的周昭王喪生之楚、噩、滅鄂之楚、周穆王所伐之楚、滅“漢陽諸姬”之楚,包括商朝所伐之楚,都是楚蠻,并非羋姓之楚。
楊采華認為楚蠻與羋姓之楚非同一支有待商榷:
一則據(jù)《逸周書?作雒解》記載:“周公立相天子,三叔及殷東徐、奄及熊盈以略�！薄吨駮o年》則記載:“二年,奄人、徐人及淮夷入于邶以叛。”可見“熊盈”即“淮夷”,按楊采華之言,一,武丁所伐之荊為熊盈,那么熊盈應當是商王朝的敵對國,那么又如何在西周初期參與武庚之亂,并終西周之世與周王朝為敵;二,武丁時期的淮夷勢力尚沒有發(fā)展到南陽一帶;三,沒有證據(jù)表明噩國為此“楚蠻”,噩曾與周王室聯(lián)姻,為姞姓;四,若周昭王為此“楚蠻”所害,管仲為何指責楚人,楚成王又為何不辯解;五,言漢陽諸姬為此“楚蠻”所滅,但唐、隨、申、蔣都為楚人所滅,如何來的“楚蠻”之說,且吳國在柏舉之戰(zhàn)中亦指責楚國在漢水吞并諸姬,若漢陽諸姬為“楚蠻”所滅,隨即漢陽諸姬中最大的國家,豈非不知道;六,既然“楚蠻”一直被周王室打壓(周成王、周昭王、周穆王、周厲王),如何還有實力去吞并漢陽諸姬,且還能攻到洛邑附近。
而最重要一點,就是楚國與羅國之間的關系,秦嘉謨本《世本》言:“羅氏,本自顓頊,末胤封于羅,國為楚所滅,子孫以為氏�！倍蓬A《左傳?桓公十二年》注為:“羅,熊姓國�！薄冻兰�?正義》:“羅,熊姓�！笨梢娏_與楚同族,并非淮夷,若按楊采華之言,則是文獻記載之誤,即因為羅出于熊盈,以“熊盈”之“熊”為姓,因楚王族稱熊,因此被后世誤認為與楚同族,但楊采華之言或許是為了調(diào)和郭沫若的楚人來源東夷說與楚人來源中原說,此說并不可取。
此處的“炎”應該是指“郯”,而郯恰好位于東方淮夷之地,而此處的楚與熊繹之楚應該并沒有關系,為商王朝的盟邦,與武庚一起叛亂,被滅亡,也就是河南滑縣的楚。
那么也就是說楚人包括有兩支,一支可稱荊,多稱子,即是羋姓楚人,一支是位于今河南滑縣的商王朝盟邦的楚,青銅器稱楚伯。
如果說河南滑縣的楚國和羋姓楚人還比較容易區(qū)分的話,楚蠻河羋姓楚人就被大多數(shù)學者混為一談了。
先來說一下楚人。比如《竹書紀年》記載:“(桀)二十一年,商師征有洛,克之,遂征荊,荊降�！边@里的“荊”應當是指的羋姓楚人,因為在此之前商討伐了楚人的盟邦昆吾、豕韋、大彭等,同樣,作為夏盟邦的楚人也應該受到討伐,再則荊蠻位于江漢區(qū)域,商湯翦滅夏羽翼是不會遠至江漢區(qū)域的。同時由于楚人雖暫時降于殷商,但畢竟與商并非一心,因此不久即叛亂,武丁再次伐楚,比如《越絕書》作:“湯行仁義,敬鬼神,天下皆一心歸之。當是時,荊伯未從也,湯于是乃飾犧牛以事荊伯,乃委其誠心�！薄渡添灐芬灿形涠r期:“撻彼殷武,奮伐荊楚。”同樣,這也與《楚居》記載吻合,根據(jù)《楚居》記載,季連曾與武丁進行聯(lián)姻,大概楚人屈服后為了生存與商王朝聯(lián)姻以表示自己臣服于商。
季連,根據(jù)《楚世家》記載:“季連生附沮,附沮生穴熊。其后中微,或在中國,或在蠻夷,弗能紀其世�！奔粗讣具B在夏之時,季連生附沮,沮生穴熊,穴熊之后楚人開始衰微,或在中原、或在蠻夷之地,而根據(jù)《楚居》所記載,季連為鬻熊祖父,鬻熊即為穴熊,則季連應在商朝后期,而稱“弗能紀其世”,大概是因為司馬遷不能記錄此中的楚人世周人系,因此誤將季連作夏朝之時。
楚人雖短暫臣服于商,但畢竟與商存在矛盾,因此在周興起后,其首領便投奔周文王,成為了周王朝的開國功臣之一,楚蠻則與楚人相反,一直與周王朝是敵對關系。
荊蠻與周王朝所爆發(fā)的最大的戰(zhàn)爭,大概就是導致周昭王身死漢水了,如《史記?周本紀》記載:“康王卒,子昭王瑕立。昭王之時,王道微缺。昭王南巡狩不返。卒于江上。其卒不赴告。諱之也。”古之學者大多片面的認為周昭王為楚所害,如王逸在補注《天問》中“昭后成游”時說:“南至于楚,楚人沉之。”今之白壽彝、呂思勉、朱紹侯、魏昌、楊寬等人也都力主此說。但經(jīng)過七八十年后楚國竹簡以及西周青銅器的大規(guī)模出土,這種理論就經(jīng)不住推敲了。
按《竹書紀年》記載:“周昭王十九年,天大曀,雉兔皆震,喪六師于漢�！薄墩f文》記載:“師,二千五百人為師�！绷鶐�,即一萬五千人,按楚人當時弱小,是無法抗衡周昭王如此強大的軍隊的,且此軍隊是周昭王的精銳禁衛(wèi)軍,而且包括有南方諸多諸侯國。那么楚國有沒有這么強大呢?根據(jù)《楚居》記載,此時的楚國甚至沒有祭祀的小牛,國力不僅弱于權、庸,甚至連鄀國都遠遠強于楚,如果是伐楚,周昭王是不必要這么多兵力的,可能有人說,周昭王可能是炫耀武力,但按《史墻盤》也有銘文:“廣能楚荊,惟患南行。”“能”為柔遠能邇之“能”,是安撫懷柔之意,這個就足以說明周昭王所伐的楚勢力當是非常強大的,甚至周王朝對他的討伐都有些力不從心,而試圖采取安撫的策略。顯然弱小的楚國不具備這樣的條件。
二則按楚屈完答管仲言:“貢之不入,寡君之罪也,敢不共給。昭王之不復,君其問諸水濱!”可見楚人對于周昭王之死是矢口否認的,而管仲對此也無可奈何,杜預注也說:“昭王時漢非楚境,故不受罪�！彼坪踔苷淹醪⑽从懛コ�,甚至管仲自己也并未責罰楚人與周昭王作戰(zhàn)導致周昭王的死,而是說楚人應當為周昭王的死負責,也并未說周昭王伐楚之事。
三,周昭王當時是為奪取鄂東南地區(qū)的銅礦資源,從青銅器時大量出現(xiàn)的“孚金”可以看出,其主要方向在鄂東,即經(jīng)由南陽盆地繞到隨棗走廊,而后渡過漢水,而楚人位于鄂西北,又并沒有較多的青銅資源,甚至西周初期出土的楚國青銅器也屈指可數(shù),僅僅荊子鼎,還是周成王所賞賜的銅礦所鑄,與周王室并沒有公開的矛盾,周昭王也沒有討伐楚國的理由。
而周昭王所討伐的應當是江漢平原至鄂東一帶的荊蠻部落,在鄂東的蘄春、麻城、黃陂等地,出土有殷商后裔方國遺址,但其下限至西周初期,大概他們就是周昭王所討伐的對象之一,在出土的卜辭和青銅器中,也有關于西周的屬國,我、舉、方、曾、長子、望諸國與虎方作戰(zhàn)的原因,虎方即徐,大概就是徐的分支群舒,關于虎方、徐、群舒的關系,限于篇幅的原因,如果做過多的贅述,可能時間不夠,大家可以自己去看一下李世源先生的《古徐國小史》。
也就是說荊蠻是指的江漢地區(qū)的土著民族,楚人是其中一部分,但不是所有的荊蠻或者楚蠻,荊、楚都是指的羋姓楚人。
那么為什么會出現(xiàn)這種局面,除了史料一個原因外,還得益于楚黑和楚吹。
楚國的強大是中原所謂的正統(tǒng)主義所不能容忍的,所以他需要把周昭王的死夾在楚人身上,來宣傳楚人的蠻夷之心和以下犯上。
而楚吹同樣需要周昭王的死來宣傳楚人的強大,所以雙方一拍即合。
另外,很多人受史書中周昭王身死江漢的影響,認為周昭王對荊蠻的討伐可能是失利的,但從青銅器來看,大量出現(xiàn)有“孚金”、“賜金”、“有得”等字眼,所以可以看出周昭王對于楚蠻的戰(zhàn)爭是勝利的,而且俘獲了大量的青銅資源,尤其是在周穆王時,一舉平定南方的楚蠻,也可以看出周昭王戰(zhàn)爭的影響,若不是周昭王對南方楚蠻的打擊,周穆王恐怕平定楚蠻沒有這么容易,而且在周昭王時期對楚蠻的討伐大多只稱荊、楚,而周穆王時期則出現(xiàn)了紂、紆、舒、越等,可以看出由于周昭王持續(xù)性的打擊,荊蠻內(nèi)部也出現(xiàn)了分化,這對于周穆王時期對南方的征伐是及其有利的。
那么,周昭王對楚蠻持續(xù)性的打擊,造成了兩個重要結果,一個是周王朝軍事力量的衰弱,雖然在周穆王時期,對南方大量征戰(zhàn)有所改善,但也只是曇花一現(xiàn),甚至連周王朝的銅礦運輸線都無法有力保障,第二個就是荊蠻的實力大幅度的衰弱,因此才能被周穆王一舉平定。那么這兩個結果的影響是什么呢?
那就是楚人的崛起,周王朝與荊蠻持續(xù)性的戰(zhàn)爭,不僅使荊蠻實力的大幅度下降,而且使自身喪失了對南方的控制力,在江漢流域出現(xiàn)了權利真空現(xiàn)象,而對受周王冷落的楚人則迅速崛起,根據(jù)《后漢書》、《水經(jīng)注》、今本《竹書》記載,楚人幫助周穆王平定徐偃王之亂,甚至直接起兵伐徐,按楚在鄂西北,楚所伐之徐,當為群舒,即虎方,地在今鄂東至巢湖之間地區(qū),如《合集》6667其一:“貞,令望乘暨舉途虎方,十一月。
”“望”,島邦男考證在今淮水上游北岸,第二則卜辭中的“舉”,亦即舉水流域的舉國。這兩個方國也出現(xiàn)在西周青銅器中,所以虎方應該在舉、望兩國之間,那么其東境當在鄂東北和豫東南,而楚人西周初期尚在鄂西北,卻至鄂東北并且伐徐,可見此時的楚國其實已經(jīng)較強大了,從不久熊渠就伐當時南方的大國庸、鄂、伐揚粵、稱王就可以看出。楚人能在短短幾十年就發(fā)展至此,其所依靠即是敏銳的眼光,趁周與荊蠻相爭時迅速崛起,又趁江漢流域真空時進行擴張與發(fā)展。
楚人另外一個爭議比較大的就是楚人的來源,主流說法有東來說、西來說、中原說、土著說等。
東來說,如郭沫若《中國古代社會研究》指出:“淮夷即楚人,即蠻荊…淮徐荊舒每連言,必系同族,且為殷之同盟。”淮夷,即在今淮水流域一帶的夷人,其《殷周青銅器銘文考釋》又認為“楚人”即“熊盈”,并指出:“楚之先世居淮水下游,與奄人徐人等同屬東國…熊盈當即鬻熊,盈鬻一聲之轉。熊盈族為周人所壓迫,始南下至江,為江所阻,復西上至鄂�！焙裥麑⒐f更進一步發(fā)展,在《楚民族源于東方考》指出:“祝融即陸終……即遂人即黎;而陸終、遂人及黎皆為東方之民族也�！┢浜笠灾苊褡逯畺|方壓迫,及黃河流域之漸漸改變,東方民族遂多相率南遷,而楚民族勢力甚強,乃漸擴土于南方之江漢流域�！蓖瘯鴺I(yè)《春秋左傳研究》亦同此觀點,稱:“查甲骨卜辭里有一片‘辛卯,婦楚…’的記載,可見殷代已有楚的國名。又‘鬻熊’或許就是‘祝融’的演變,他的時代當在殷代。楚王室實在也是東方的種族。周初的銅器銘文記載周王伐楚,駐扎在炎的地方,這該是后來的郯國,地在山東…《逸周書》記載周公東征熊盈十七國,俘回來的九國,‘熊’是楚氏,‘盈’就是‘嬴’,所以我們很疑心楚人同秦人一樣,都本是東方的種族而被周人硬遷到西方的�！�
西來說,如姜亮夫《楚辭學論文集?說高陽》指出楚之先祖高陽氏顓頊發(fā)源于今西部的昆侖山一帶。岑仲勉則將楚人與西方拜火教相聯(lián)系,楚人尚火、拜火教也尚火,而“莫敖”讀音與古波斯語中的“火教士”讀音相同,“熊”與中亞拜火教中經(jīng)文的“首領”讀音相同,“羋”與“米底亞”兩者“對音相同”,因此岑認為遠古楚人即米地亞人,是隨居住在里海西南的周人東遷的米底亞人一支,并反駁郭、胡、王東方說,認為顓頊、重黎、祝融都為西方族類和西方人物。
中原說,如屈原《離騷》開篇即言:“帝高陽之苗裔兮�！倍哧柺蠟橹性瞎诺弁�,可見楚人為中原后裔,而《史記?楚世家》也記載:“昔我皇祖伯父昆吾,舊許是宅�！迸f許,即許國舊地,在今河南許昌一帶,這也是幾乎古代史料千篇一律的記載:
土著說,如范文瀾《中國通史》、周谷城《中國通史》、俞偉超《關于楚文化發(fā)展的新探索》都主張的此說,即認為楚文化源于江漢平原的原始文化,即楚人為江漢平原的土著居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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